茶团

·原作：《凹凸世界》by七创社

·是《凹凸星球五种简单可行的联姻方式》里的稿子！理直气壮拿给金的生贺无料混更（x）

 

火车坐起来虽然没有那么平稳，但是总比坦克好多了。

 

男人坐在车厢里，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田野。

一片金黄，他想。

金色是这世界上最耀眼的颜色了吧，连太阳都是那样的颜色，美丽、优雅，有的时候暴烈，有的时候又沉静——就像现在。

 

金收回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人们。就在两排座位之前有个女学生在读诗，声音应该是细细幼幼的，就像只小雀儿；左前方有位老人正在咳嗽，他想过不了多久乘务就会过来提供帮助了，那位老人看起来非常难受，或许咳得很大声；对面是和他一起回来的战友，这会儿他们都睡着了——对他们来说，能够听着自己的呼吸安稳睡着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啊，现在却能够轻易做到了。

金觉得很庆幸。他既没有在战争之中失去腿脚，也没有失去眼睛，甚至连手都完好无损，各项功能都算完善——比如性功能方面，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哑然地笑了笑，带着些不好意思，也带着些俏皮。这位经历了时光洗礼的退伍军人金先生早已不是刚入伍时的愣头小子了，他长大了。但是长大总是要伴随着一些代价的，他只是在战争中损伤了一点儿听力，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

 

身后的座位上有孩童正在哭叫，那声音尖细得很，车厢里有些人不免皱起眉来。金一方面觉得有些惊喜，因为那声音居然能够穿透他的耳膜，将人世间的喧嚣传到他的大脑里来——即便只是一点点，也足够他为之雀跃；另一方面则担心起来，希望伙伴们不要因为这样的意外丧失了大好的补眠的机会，接下来可还有的折腾呢。

 

他还特意偷偷往身侧看了眼。

金发、金眉，紧闭着的眸子也是金色的，一贯的穿搭是清一色的黄黑配色。这个人叫嘉德罗斯，他没有死在战场上，他还好好活着。

金原以为，只是这样的认知，就已经是上天能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了。但他没想到还能有更好的——

 

哦……那大概是个魂灵满地游荡的凌晨，他们一群士兵挤在一辆火车上，押送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货物。人命在这种时候总是十分低贱的，金总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秒，所以他抓紧一切时机祈祷

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到处晕着暖洋洋的金色阳光，甚至还能看到生机勃勃的田野。当时只有铁轨，全部都是。很多地方已经被炸掉，少部分留在那等待着被炸。乌黑发亮的铁轨和火车的头，在一团团迷雾里磨蹭地挪动着。空气看起来很轻，呼吸起来却觉得分外沉重。

终点就在前方。这个小队的队长这样强调。

但他们总是很迷茫，终点除了在前方的某处，还能在哪呢？

事情就在一瞬间发生了。

炸弹在那个时候准确地投放到他们乘坐的车厢里。金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已经被震得两耳轰鸣。他在那一刻想都没想就往身边那个人身上扑过去，却刚好被人抱了个满怀。他们狠狠地撞在一起，下巴磕上脑袋，甚至没能好好地调整一下姿势就往车窗外面跳。

那天晚上的露水很浓重，但金永远不会忘记比露水更加浓重的急切的心情。

他守着比他后出来、被爆炸波及的嘉德罗斯，一直到晨曦初露。伤口只能用衣服布料包扎，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会不会感染；怕草丛里的水汽淹了嘉德罗斯的口鼻阻碍他的呼吸，于是他跪在草丛里让嘉德罗斯趴在他的膝盖上。

当第一抹晨光穿透浓雾冒出来，擦着树叶直直刺进他的眼睛里时，他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流起了泪水。那人爬起来的时候没有声响，因为他听不到，但他能够感受到嘴唇上传来的触觉。嘉德罗斯把金提起来。金感觉两腿发麻，几乎要软倒下去。但他在嘉德罗斯的支撑下直挺挺地站住了。

 

阳光开始大片地从云层外滴落进凡尘中，而他们在这光亮里拥吻。

 

那样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金。现在，每当站在阳光底下，他都会产生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他望着嘉德罗斯依旧熟睡的侧颜，微微地笑了笑。

悄悄地靠过去，把头放在嘉德罗斯的肩头——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都能让金感到万分满足。

嘉德罗斯掀开眼皮，替秒睡的恋人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对同一时间醒来的战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位有着金色头发的青年就这么头挨着头地靠在一起，开始做起久已不做的香甜的梦。

 

然后阳光更加汹涌，沾染了田野上的花香，携了清新自由的风向他们奔来。火车里一片安宁，刚巧适合午睡。

于是乘客们纷纷睡去。赶来的乘务在安抚好老人和孩童之后，又急急忙忙地、轻手轻脚地去取毛毯。

哎呀，可千万别着凉了呀。

 

（完）

2017.10.26